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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友誼(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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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算友誼(八)

清溪再見到何尋,是元旦前一日,她已經在國美電器上班了。

何尋陪著姥姥來買電視。

在此之前他給清溪回過電話,安排她去上班。得知清溪去了國美,他便掛了電話。

元旦店裏搞促銷,客人很多,清溪沒能顧上跟何尋打招呼,不過兩人都看到彼此了。

晚上回家,候新說何尋發了短信,元旦請她去家裏過生日,清溪很想去,但她得上班。

隔天下了班,清溪去文具店買了支鋼筆當禮物去了何尋家,何瑋一個人在家。

她請清溪進去坐。

“你也去溪山了嗎?我看到你還隨禮了。”何瑋問。

“沒有,我是聽人說爺爺過世了,叫溪山的朋友幫忙的。”

何瑋進屋拿錢,她說陳清溪還是小孩,打工掙錢不容易,心意到就行了。

她很堅持,清溪只好收回兩百元。

何尋在姥爺家,何瑋給他打電話,他約陳清溪在外面見面。

走之前,何瑋問清溪:“何尋跟你說過什麽嗎?”

清溪搖頭。

清溪坐公交到他姥爺家附近的公園門口,何尋提著一個超大的沒碰過的蛋糕來。

“你愛吃蛋糕嗎?愛吃的話你拿回去吧。”他說。

清溪把禮物給他,何尋道謝,他這就要走,清溪叫住他。

“這麽大蛋糕我吃不完,你要不要去我家?我還沒吃飯,去我家吃飯吧,你不是過生日嗎?今天還是元旦,我哥買了燒雞,一起去吃吧?”

何尋猶豫片刻便跟著她坐上去小河灣的公交。

“何尋,你沒事吧?”她問。

“沒事啊。”他答得輕松,表情卻不見喜悅。

清溪嘆氣:“對了,齊悅在找你,你給她回電話了嗎?”

何尋:“嗯。”

清溪撓頭:“何尋,你別太傷心了。你爺爺活著的時候,你們把他接到身邊養老,已經很孝順了,老爺子這輩子是享福了的。人都有這一天,老了別生大病別受罪就挺好了。”

何尋苦笑,他倒希望爺爺沒跟著他們生活。

老爺子是獨自在家突發腦溢血去世的,姑姑下了班回來才發現,人都硬了。

這不是任何人的錯,但陳龍飛怪妻子。他覺得要不是何瑋把老爺子氣走,在濱市有保姆照看著,及時送醫就能活著。

何瑋一開始能理解丈夫悲痛之下不理智的怪罪,葬禮期間,陳龍飛耿耿於懷的一件事就是他和父親的最後一面,是他把他送走。那天老爺子上車前對他說:以後就當我沒兒子,我沒福氣讓你養老,你千萬不要再來接我,等我死了,你媳婦要是允許,你來給我磕個頭,她就不用來了。

陳龍飛還想著忙完這段去接父親,還想著徹底解決妻子和老爺子之間的矛盾,可他沒機會了。

葬禮何瑋全家都去了,陳龍飛沒有不歡迎,不過他妹子罵何瑋的時候,他也沒幫妻子。

回到濱市後,他就提出了離婚。

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曾經的上門女婿終於成了妻子娘家離不開的支柱,陳龍飛能揚眉吐氣了,但他爹看不見了。

也因為這個原因,他的報覆心徹底被激活。

要問何尋家現在是什麽局面?陳龍飛弄了套房自己住,還把之前那個碎嘴保姆請回來做飯了,何瑋氣得要死,她要簽字離婚,娘家集體阻攔,讓她忍下一時,等陳龍飛過了這個勁兒。

何尋以前還能去姥姥家躲避父母的戰爭,如今倒是真的無處可去了。

前兩天為啥買電視?何瑋跟陳龍飛吵架把姥姥家電視砸了。

何尋現在特別後悔自己當年選擇覆讀,要是不覆讀,現在也高三了,再熬半年就能離開家。要什麽出息!考什麽大學!跟陳清溪一樣打工租房住難道不能活了?總比他那個不得安寧的家好一些。

他現在就羨慕陳清溪。

到了小河灣,何尋的羨慕之情達到巔峰,他恨不能在她隔壁租個房住下來。

他的生日蛋糕夠十個人吃,陳清溪把林克叫來,又把鄰居家的兩個小孩也叫來,加上她和候新,也算一個小型生日派對了。

她讓何尋許願,何尋說希望地球爆炸,陳清溪捂住蠟燭讓他換一個,何尋默默許願時間過得快一點。

候新準備了餃子餡和面團,陳清溪跟他一起包,很快煮好一大鍋。

清溪和候新吃飯真香啊,何尋本沒胃口,被他們饞到,拿了個碗跟著吃餃子,他們仨又成功饞到吃過晚飯的林克。三個年輕力壯的男生吃起餃子來那叫一個風卷殘雲,清溪攏共吃了五個就搶不過來了。

無所謂,她獨享燒雞蛋糕!

何尋吃得滿頭大汗,用手肘撞了撞吃蛋糕的陳清溪,清溪手一抖,奶油蹭了一臉。

“幹啥啊!”她生氣。

“餃子沒了。”何尋敲碗提醒。

陳清溪罵罵咧咧去包餃子,候新放下碗,看著對面兩個餓死鬼,心裏一肚子氣。

“你倆都沒吃晚飯嗎?林克你家不是吃完了。”

林克默默斜著碗口從盤子裏撥餃子:“消化了。”

年輕小夥消化功能多強大候新可太知道了,他還餓著呢。

林克回話間,何尋連盤子端起來倒自己碗裏,候新搖搖頭,扯了條雞腿拿去塞到清溪嘴裏:“你去吃吧。”

何尋吃飽了心情多雲轉晴,大爺似的往沙發上一靠:“陳清溪,你這餃子什麽餡?怪好吃的,多包點。”

清溪翻白眼:“什麽餡!大白菜雞蛋!香的是一點豬油!”

她狠狠咬雞腿:“你就是好日子過慣了,燒雞都不吃!”

何尋笑得諷刺:“好日子……呵!要不咱倆換一換,你去我家過好日子吧!”

清溪才不去,她也在過好日子!她白天在洋氣的電器賣場上班,下班有熱騰騰的餃子香噴噴的燒雞,逍遙神仙也不過如此。

她不知道那倆吃白食的客人還要幾個餃子,但候新還沒吃飽呢,他平時的飯量一頓少說三四十個。

餡不多了,清溪又炒了幾個雞蛋,切了把韭菜。

又一鍋餃子上桌,候新給自己倒了杯白酒,何尋也跟著喝了個齜牙咧嘴。

“你別喝了,喝醉了咋辦!”清溪阻止。

何尋不聽勸:“我過生日我說了算。”

一口餃子一口酒,何尋越吃越醉,很快跟林克稱兄道弟起來。一個一中一個四中,何尋非說是一個學校的。兩人顛三倒四聊著,不知不覺扯到了齊悅身上。

陳清溪問:“齊悅寒假回來嗎?”

何尋:“不知道。”

林克問何尋:“齊悅是你女朋友嗎?”

何尋:“小孩子問什麽。”

林克抖肩甩掉他的手臂回家去,何尋順勢倒在沙發上,暈乎乎不得動彈。

陳清溪把最後一點面搟成面條煮了,讓候新拌菜吃。

晚些時候,何尋姥姥打來電話,何尋徹底喝醉了,發酒瘋說他不回家,再也不回那個破家了。

清溪和候新面面相覷,不知他是怎麽了。

怕老人著急,候新給回了電話讓家裏人來接。

他去洗碗,清溪給何尋泡了杯濃茶醒酒。

她挺擔心:“何尋,你怎麽了?”

何尋醉眼迷離看著她,說:“我真羨慕你的生活。”

陳清溪笑了:“不知道你羨慕啥,你這麽說那我也羨慕你的生活,大家都一樣,都是看著別人的生活更好。”

何尋不愛聽這種安慰,但他記得自己已經很久沒像今晚這麽放松這麽開心了。

他坐起來,捏住清溪的肩頭:“謝了老陳,今天多虧了你的餃子,我過了個高興的生日。”

清溪對他的稱呼感到哭笑不得:“高興就行。”

何尋姥爺來接何尋,候新送他下去。

回來後,清溪把何尋用剩下的蠟燭插到蛋糕上,她叫他:“哥,來許願!”

候新走到她身邊坐下:“你有什麽願望?”

清溪合掌:“我的願望是過年再吃一只燒雞!”

“瞧你這點出息。”候新推她腦袋。

清溪吹滅蠟燭,用塑料叉刮奶油吃著,回頭問候新:“哥,你說何尋是不是跟家裏吵架了?”

“應該是。”候新打掃瓶底酒。

清溪好奇:“那麽好喝嗎?”

候新在酒瓶蓋子裏倒了一點送到她嘴邊:“嘗嘗。”

清溪伸出舌頭舔了一下,辣得擠眉弄眼!

“啊啊啊!這有什麽好喝的!”

候新把酒瓶控幹:“得細品。”

清溪湊過去,大膽喝了一口。

“辣辣辣!辣到我太陽穴了!”

“哈哈!”候新樂不可支,仰頭幹掉她的剩餘。

清溪肚子都撐了,手放不下蛋糕,這次的奶油跟她吃過的奶油都不一樣,一點也不膩,她就怕放一夜壞掉了,浪費。

候新就坐在她身後,她每一次張嘴吸奶油、卷舌舔奶油都沒錯過他的眼。

男人是什麽好東西?男人是整天想著親嘴的壞東西。

候新想瘋了。

“別吃了,回屋睡覺去。”他趕她走。

“嗯~我還沒吃完呢!”清溪拒絕。

候新渾身難受。

他滿腦子只剩下一個念頭,除夕怎麽還沒到?去年除夕,清溪主動抱他來著。

她現在想不想抱他?想不想?

候新向後靠在沙發上,擡手扶額,一臉痛苦。

“哥,你怎麽了?醉了嗎?”清溪終於註意到他。

她就坐在他旁邊,伸手探他額頭溫度時滿嘴奶油蛋糕的香甜。

候新確實醉了,或者說他覺得自己應該醉一下。

他拉下她的手一頭栽到她肩頭。

清溪扶住他:“沒事吧?要不要喝點茶?”

她艱難地伸手夠到茶杯,又想起這是何尋喝過的。

候新靜靜靠著,在她耳後說:“陳清溪,我跟你說過的話都忘了嗎?”

清溪:“哪句話?”

“我說男人都不是好東西,離遠一點。”

清溪當然記得,她把這話自動代到何尋身上:“你想多了吧!我覺得女生不漂亮就比較安全!”

她沒有自我貶低的意思,本來就不漂亮,這也沒什麽好否認的。

候新沒糾正她。

管她怎麽理解。

是她不推開他,是她允許他抱的。

她好小,好軟,好傻,候新好想咬她、捏她。

親她。

攝入奶油太多,陳清溪失眠到很晚。

她睜著眼睛數羊,突然聽到候新發出很難受的呻吟。那聲音極小,聽得出是盡力壓抑忍耐的效果。

病了嗎?

清溪披上外套走到臥室門口。

“哥?”

呻吟聲戛然而止。

“哥,你怎麽了?生病了嗎?”

躺著的人把被子拉過胸口,嗓音嘶啞地回:“沒,快去睡。”

清溪還是不放心,她走上前摸了摸候新額頭:“你哪裏疼嗎?”

候新弓起身子:“沒有,快去睡。”

“哦。”

隔天下班到家,陳清溪發現候新把臥室門鎖修好了。

清溪覺得奇怪:“我鎖了門客廳會冷啊。”

唯一取暖設備在她屋。

候新:“你打呼,吵到我了。”

清溪臉紅,她居然打呼嗎?那還是關門吧……

之後幾天,臨睡前把暖爐放在誰床前成了兩人固定謙讓節目,清溪每次都能贏,但躺下之後,候新都會重新提進來。

後來,清溪想到個好主意:“哥,要不你也到屋裏睡吧?咱倆中間拉個簾子……哦我打呼……呵呵……那要不我在客廳睡吧……”

候新:“客廳大,回聲響。”

清溪:“……哥,其實我一直沒說,你也有點打呼。”

清溪再也沒聽見過候新深夜痛苦的呻吟,她早就把這件事忘到九霄雲外。

有一日休息,她租了一盤恐怖電影回家當喜劇片看,還帶子的顧客說可嚇人了,清溪對此很期待。

這個片子怪得很,畫面色彩和配樂都溫馨得很,一開場就是一個女人穿著前面包不住胸後面包不住屁股的衣服在打掃。

她接著往下看,一個男人從臥室出來,色瞇瞇盯著打掃的女人。

清溪拿起碟片盒看劇情簡介,不是鬼屋嗎?

再擡頭,電影裏的兩個人已經抱在了一起,女人羞澀拉扯衣服遮擋自己,男人在她身後拱豬似的到處摸。

清溪覺得辣眼睛,拿起遙控快進快進再快進…

“啊啊啊啊啊!”

候新下班回家發現VCD機開著,碟片盒在茶幾上攤開著,光盤碎片在地上散落著,陳清溪在屋裏埋頭睡著。

他進屋扯她被子:“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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